长安未空

哪有什么热血,不过是狗血罢了。
凭什么为爱发电,不过是满足自己罢了。
三载光阴错付,未能觅得同心人,不愿苦守旧梦,遂远离空荡长安。

《九回慕》第六回·愁慕1942四

她拿到了去美国的船票,她走的那天万里无云,街头的小报竞相传阅着近日的重大新闻‘中统特工盛容棠杀害滨城日报老板徐沉落母子,被小林弥生中将抓住击毙’。

兜兜转转,他用这样的方式给了她最好的解脱和在这个乱世里最安稳的结局。她该知足了,可她却是那么难过。

来到美国,她用新的身份-舒利亚生活着。每天不过是照顾孩子,深出简居。

她不知道小林因为处理盛容棠的事被人怀疑,如今已经被调回东京接受审查。只是在她望着一轮清月时,她仍然会很难过。她想,或许,她欠小林一个道歉。

傍晚的南山,时不时刮起一阵凉风卷起满地的落叶在空中盘桓,如今正是十一月初,算起来沉落已经离开两个月了。

小林一个人坐在昏暗的书房里,他没开灯。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摩挲着手里的小肚兜,神色温柔而脆弱。

“少将。”森推开门走进来“按照您的吩咐,已经把徐沉落的档案送回中统了。”

“嗯。”小林点点头。

“少将。虽然您现在不许我们提及她,可我还是想说,您这样无异于在打自己的脸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小林轻轻地说“中统已经把她叛党叛国的事通知给地下党了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嗯。把徐沉落的死亡证明都一起寄过去了?”

“对。现在中统已经认定她死了。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公开承认她是卧底。”

“这种事涉及颜面,他们当然不可能直接公开打自己的脸。你下去吧。”

“少将,您要注意身体。您刚结束审查从东京回来,需要好好休息啊。”

“慌什么?审查只是暂时结束。吉田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了我。不过就是他和老师的政治博弈,我下个月再回东京协助老师。无论如何,这场暗战,老师必须赢。”

森沉默了,他转身离开书房,不忘关好门。

屋内陷入一片黑暗,小林站起身坐到窗前的榻榻米上。外面的路灯亮起来,仿佛在寂静中擦亮火柴的声音。

他倒了一杯酒,缓缓摇晃着醒酒,深紫色的液体在昏暗的路灯下发出诡秘的亮光。满是诱惑,就像是七年前穿着一袭紫色抹胸裙走到他身边的沉落。

那一晚的舞蹈绚丽,杯中的酒甘美,怀中的人更是魅惑。所有人都以为他被她诱惑,却不知道她才是上钩的那个。他精心设计的一切不过就是想得到她而已,他对她有求必应地宠了这些年,眼下远不是他预想过的最差的结局。他知足了。

深夜的延安,一片静谧。通讯室里,昏昏欲睡的联络员被接收电讯的声音吵醒。他忙爬起来记下电码戴上眼镜仔细破译起来:白鸢没死。

他彻底清醒过来,捧着电码就去敲情报科的门。

“出了什么事?”

“何先生,我收到了这个。”联络员把纸递上去。

“你快回去看着,有没有新的消息。”何丰宁看完纸条,也是一惊。他匆匆拿着纸条进屋打了内线电话"白鸢还活着。"

"我知道你们的顾虑,她如果真的活着,最大的可能就是对小林弥生投降被他秘密藏起来。也有可能,她只是被软禁了。"

"嗯,我懂。她现在是危险人物,我不会贸然去找她,更不能相信她。好,好。"何丰宁挂了电话,叹了口气。

大洋彼岸,沉落和保姆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。她一个人坐在摇篮前看着孩子沉睡的样子,心中突然软的一塌糊涂。过去她也这样看过小林的睡颜,不知道小林现在怎么样了。

他对于她而言,永远是个谜。只是现在她每天忙着孩子,没时间考虑他的动机。

她没有奶水,只能请来乳母喂养。每当看着孩子泪汪汪地看着自己,她都很难过,于是孩子的事她都亲力亲为。

小林仍然在供养他们,却从不问问她和孩子。

沉落强压了难过,安慰自己是自己负了他在先,他生气是情有可原的。可她的思念就这样蔓延开来,怎么也收不住。

他们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,1942年也过去了,她还是一事无成,还被迫背井离乡。她叹了口气,继续小心翼翼哄着怀里的孩子。

她发现自己给孩子绣的肚兜少了一个,怎么也找不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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